宦相辞

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，龙城的天气总是这么多变，阴沉的天正如沈巍此时的心。

鬼面站在窗前，伸出手去接那细碎的微凉，耳上那朵栀子花依旧散发着它淡淡的清香，洁白如初。

许是这一场雨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，气氛逐渐缓和下来。沈巍站在原地，静静地看着站在窗前，试图用手去接雨的夜尊，心中有那么一瞬觉得此时岁月静好，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。

“你看，”鬼面揉捻着微湿的指尖，他声音有些飘渺，幽幽地传入沈巍耳中，“这场雨，下的可真不是好时候啊。”

“不过，既然已经这样了，也不可能改变什么，对吧，哥哥？”

他这话中带着深意，不知是在说那雨，还是在说他和沈巍之间。沈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栀子花的花瓣，细腻柔嫩，好像一万年前的夜尊那样……

鬼面的栀子花，是公子景给他的，说是能让他恢复眼睛。可惜，天下并没有这般好的事，因着他的眼睛是被生剜，公子景迫不得已只得先为他填了眼眶，用了栀子花之后，他可以视物，只是他的世界将只能是被黑白色掩盖……

他转过身的同时，沈巍手中的栀子变成了带刺的玫瑰，尖锐的刺刺破了沈巍的掌心，鲜血瞬时涌了出来，只是伤口愈合的也很快。

“哥哥，你现在知道了吗？”他冷笑着将栀子丢弃在地上，公子景没告诉他，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那多栀子是用忘川水凝成的。

“我和你，不一样！”

沈巍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眶微红，“面，面面，你是不是能看见了？”

“是又怎样，不是又怎样？”鬼面的脸色苍白了一瞬，夜尊的灵魂在体内不断的冲撞，不过他又极快地压了下去。唇角勾起一抹讽笑，他看着沈巍，“怎么？你还想再剜一次？”

赵云澜等人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，看见的就是这幅场面：夜尊一袭白衣站在窗前，离他不远处站着背对着他们的沈巍，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紧张。

窗外的细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，楼下的白玉兰早已落了好几片花瓣了。

“夜尊！”赵云澜大惊失色，他冲上去将沈巍护在身后。鬼面看着他们，不由的想起沈巍与昆仑之间的事。

好一个“惊鸿一瞥，乱我心曲”啊……

沈巍脸色惨白，他看着赵云澜，轻轻地摇了摇头，表示自己无事。赵云澜颇有些不放心，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，他让开了。

“云澜，你们先出去吧，我想和面面……好好谈谈。”沈巍看着鬼面，艰涩的吐出一句话。

“可是……”赵云澜还是有点不放心，却被沈巍强硬地打断，“你们出去吧！”

见到他的态度难得这么强硬，赵云澜只好妥协了，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，退出了教室。

很久之后，夜尊才从里面出来，他看着赵云澜的眼睛，勾唇对他笑了一下，然后后再不曾看过特调处的人一眼，径直离开。他离开后，沈巍才从里面走出来，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，谈了什么……

只是夜尊出来时，他原来银色的长发变成了短发，而沈巍手中一直紧紧攥着那一束银发，他不曾告诉任何人，但是所有人都猜得到，那是夜尊的头发。

没有硝烟的战争，最令人捉摸不透，尤其是感情战。

赵云澜回想着夜尊离开时看他的眼神，和那个笑容。联想到之前的种种，他将一切串联起来，突然明白过来了。

为什么他的眼睛会被沈巍治好？

因为沈巍他剜了夜尊的眼睛来治他的眼睛了……

为什么夜尊没有死？

因为他可能一直没有死，而是之前被囚禁起来了，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沈巍在那间屋子里那么失态的原因了……

赵云澜越想越明白，他却心里有些憋闷。他对夜尊感到十分愧疚，但他也不知该怎么去道歉，只怕到时候连人都见不到就被赶出来了。

他去了沈巍家，却发现沈巍并不在家中，他也只好作罢，只等沈巍回来再询问他此事了。

傍晚时，沈巍一身湿透的回到特调处，细碎的黑发被雨水淋湿软软的趴在额头上，发尾在不停的滴水。赵云澜将一杯热水放在他的面前，淡淡的看着他问：“为什么这么做？”

“什么？”沈巍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他。

“我的眼睛，是你用夜尊的眼睛治好的吧。”赵云澜心里莫名冒起一股火，他想压下去，结果那股火越冒越高，“你当真以为你能瞒住我一辈子吗！”

“你剜他眼睛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？他是你弟弟，沈巍！”

沈巍颓然地倒在沙发上，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，使其不露出半分，“对，我没有想过，我是个哥哥……我是个混蛋！”

“可是，可是他不要我了……”

“他说他不恨我，但他也不会原谅我……他把头发割下来，说要断了他对我所谓的情丝……”沈巍捂着脸，如平时讲话那样冷静，可若是细听，才会发现里面暗藏着一丝哭腔。

“我应该不在意的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的心脏好疼……”

赵云澜看着原来那么冷静的一个人变成这幅样子，不由得有些唏嘘。他走的时候，沈巍客厅的灯亮着，可第二天他来的时候，那盏灯依旧亮着。

“老赵！”大庆从远处跑来，有些焦急的看着他，“我们快去看看，沈教授现在在一个叫“初见茶舍”的门口！”

等特调处的人赶过去时，他们已经看到了沈巍。他站在门口，却不进去，就那么看着茶舍内的人。他们顺着沈巍的眼神看去，不由得有些怔愣：

茶社内除了两个老板外，还有两个青年，一个穿着黑衬衫，一个穿着白衬衫，两人的容貌皆如出一辙。他们认得出那是夜尊的脸，只是现在有两个的夜尊？

鬼面在回了茶舍后，便被公子景拉去阵法当中进行炼制。公子景用夜尊体内的精血为鬼面重新炼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，鬼面喜黑，那么白衣的是夜尊无疑了。

夜尊安安静静地坐在藤椅上看书，鬼面却是闲不下来的，他一会儿遛鸟，一会又去撸撸猫，要不然就是往夜尊头上插花儿。

沈巍站在茶舍外，夜尊却在茶舍内， 连眼角的余光也未曾分给他过，就算偶尔碰上，其中也透着疏离与凉薄。

茶舍的门槛，仿佛加固了两人之间那巨大的鸿沟。门前那株栀子树上开满了花朵，清风吹过，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沈巍的肩上，发上。

所谓我爱你，所谓对不起

都抵不过曾经的伤害与绝望……

夜尊看着门外的沈巍，冲他笑了笑，歪了歪头，无声的说了几个字。

沈巍苍白的笑了笑，可依旧雷打不动的站在茶舍门外。公子景布下了禁制，他进不去，可他能就这么看着就已经满足了……

他翻译出来的那几个字，几乎让他心里防线接近支离破碎。

“沈巍，我不爱你了，你开心吗？”

沈巍将手贴近心口，那里有个声音一直用言语刺伤他。

“回不去的沈巍！是你挖了他的眼睛，让他饱受痛苦的！”

“你这是在痴人说梦，沈巍。”

……面面，……我爱你，对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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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了完结了！撒花！！！！

好了，下篇文：【巍面】—《春不渡》

不过《此情》真的写的我好爽啊😂😂😂